2018年11月9日 星期五

戰國台灣 - 啃食英雄的俠客 2

仙者乃非松喬倫,
亦無英魄與烈魂。
太乙主宰先氤氳,
彼但墮落鬼非神。

手持長劍的少女,嘴中喃喃唸著某種咒語,怒目直視黑色洋裝的女吸血鬼雅兒.厲侯爵。

紅眼蝙蝠從傾倒的車廂內消失,全隱入了雅兒的裙襬,乘客只剩寥寥數人存活。

魏風仍橫立在牆上,手抓著任蒼畫的雙臂,看見有大敵闖入,開始扭轉他的關節,任蒼畫的骨骼頓時發出巨響。

任蒼畫只能咬牙忍住痛苦,魏風閃過了他一拳,接住了他全部的攻勢。

魏風的速度與力量遠在自己之上。

不是不能拼命,而是要如何拼命才能戰勝魏風。

任蒼畫除了雙手被制服之外,並未被被吸血,興許是因為任蒼畫和魏風在纏鬥,讓他免於蝙蝠的森森獠牙。

這讓他看到一線生機,冷靜不是他的強項,但現在他必須冷靜。

任蒼畫眼前的景象如屠宰場般血腥,許多乘客已死去,剩下的人瑟縮在一旁,李信也癱倒在地,但不知身後的任蒼畫衛央歌與宛溪紗兩人的情況。

持劍的少女,眼神銳利有神,她穿著被血染紅的白袍,下半身卻是破爛的牛仔褲。

僅存的少數乘客都知道少女打扮雖有些怪異,但她手中的劍令蝙蝠飛竄逃避,絕對具有能力逆轉戰局。

雅兒伸出白嫩細指抹去嘴角鮮血,媚眼半睜半閉,容態煞是嬌艷欲滴。

飽食鮮血的雅兒,對著持劍少女呵呵笑道:「你這奇萊峰道姑,這麼想不開,居然敢追到傀儡洞窟。」

「既然是來取走你狗命,就沒想活著出去。」持劍少女喝道。

「你能逼我幻化為蝙蝠,就評為甲等血糧。」雅兒將修長的黑髮甩向一側,盡顯高傲,。

「我不需要你的評分。」持劍少女冷冷道。

「妳知道我是誰嗎?」雅兒道。

「天臺城,血族厲家世傳二品侯爵,雅兒。」

任蒼畫腦子一片混亂,奇萊峰他是有聽過,乃是臺灣百岳之一,以山難頻繁而聞名,但他可不記得上面有什麼道觀,這天臺城又是哪裡?

「我血族領地是天臺帝國,不是城。」雅兒糾正道。

「當年,血族魅皇后不是帶領部族向聯軍俯首稱臣嗎?」持劍少女道。

「那是過去的事了。」雅兒道。

「稱臣封城者,皆需受天子支配,區區血族膽敢妄稱為帝!」持劍少女道。

「區區?可笑!一百三十年來血族夜益壯大,天子之位早應禪讓給魅皇后。」雅兒道。

「便是有你這血族敗類才會讓諸國再起紛爭。」持劍少女道。

魏風此時說道:「我天臺城向來與奇萊山素無瓜葛,為何擅闖我血族洞窟。」

「雅兒在我奇萊山胡作非為,恣意傷人,此舉天理難容。」持劍少女道。

「我官襲侯爵,你奇萊山地處中立,若非得伊斯卡烈機關的手諭,不能拿我。」雅兒道。

「你說的是手諭,是指我手上的這個嗎?」

少女從懷中拿出一張卷軸,抓著一側,讓長紙隨地心引力攤開。

一頭雄獅嘶吼的圖徽印在紙上,那是屬於伊斯卡烈機關的落款,雅兒見到不由得心神一凜。

「沒料到妳一個道士居然加入了獸王直隸十字城。」雅兒道。

「我背棄了師尊、我的自尊、我的寶器,只為了能親手殺了你。」

少女殺意濃烈,劍上精光大盛,氣氛一時凍結。

在這昏暗的車廂內,餘下的乘客們絲毫不明白現在的情勢,但都害怕著蝙蝠的化身雅兒,期望著持劍少女能趕快解決她。

吸血鬼眼力非常,魏風從遠方細細打量這手諭上的文字。

魏風道:「看這手諭,這位道姑仙諱喚作齊蝶。」

「正是。」

「炎官齊蝶?」

「炎官之名已隨寶器奉還。」道士齊蝶迴身橫劍,顯示自己只有配戴長劍,已與奇萊山劃清界線。

魏風微笑,失去了天子封號的道士不足為懼。

「莫非你就是齊遇的妹妹?」雅兒頭一歪,十分詫異。

「你沒有資格說大師兄的名字。」齊蝶道。

「你這人真奇怪,我又沒殺死齊遇。」雅兒道。

「你沒有殺了大師兄,你把他變成了吸血鬼。」齊蝶道。

「道士不是嚮往長生不老嗎,我這是助你們一臂之力。」雅兒道。

「一介清心寡欲的修道之士,變成吸食人血的怪物,就是莫大的恥辱。」齊蝶道。

「是他輸給了我,我只是依言取走戰利品。」雅兒道。

「因為你,齊遇師兄現在被關在黑羅樓最底層。」齊蝶道。

「這故事告訴我們,不要輕易敗與旁人。」雅兒道。

「齊遇師兄輸的,由我討回來。」齊蝶握緊長劍。

魏風望著攤開的卷軸:「你這張來自伊斯卡烈的通緝手諭,並非不論生死,只是傳喚受審罷了。」

「既然如此,雅兒·厲侯爵你願意配戴枷鎖,隨我回伊斯卡烈機關嗎?」

齊蝶拿出一份手銬直接拋在地上,示意要雅兒自己戴上,束手就擒。

金屬的手銬上刻著篆文,文字中的法力能鎮鎖百邪,果然是由獸王直隸十字城伊斯卡烈工匠所精心打造的枷鎖。

若是吸血鬼銬上了手銬,必然無法幻化為蝙蝠。

「伊斯卡烈」是天子屬意由獸王建立的特務機關,掃除世間一切邪惡,同時牽制血族。

魏風知道要解決這事,只要雅兒乖乖配合,之後利用天臺城的外交關係,便可輕易以侯爵身分赦免罪狀。

只可惜雅兒向來目空一切,驕而不群,無視所有規則律法。

典型的血族。

「你要有本事,就逼我就範吧。」雅兒將手銬踢到一旁。

齊蝶早料到雅兒.厲侯爵是性格高傲的吸血鬼,絕不會束手。

手諭,只是讓齊蝶方便行事的藉口。

「我不只逼你就範,還會獵殺你千條命,卸掉四肢帶回去機關。」

「外頭是白晝才給你搶了先機,這裡是不見天日的洞窟,我看你怎麼拿我。」

雅兒話說完,斗篷一翻遮住全身,身體又幻化為了蝙蝠。

蝙蝠飛散,如一道濃濃黑霧襲向齊蝶。

齊蝶沉重應戰,一劍斜掃,黑霧登時被切成了兩半。

數十隻蝙蝠的翅膀被斬斷,卻沒有死去,反而拖著身體爬向乘客,對著人體就張嘴咬住,乘客們在度恐慌了起來。

齊蝶柳眉一蹙,乘客的存在毫無疑問是雅兒的生命補充袋。

不論造成多少傷害,雅兒都能就地補充,第一時間自己讓她逃走,任務

蝙蝠團團繞著齊蝶打轉,但完全無法飛入齊蝶的劍圍之中。

此時雅兒改變了策略,大量蝙蝠在齊蝶的眼前凝聚,一頭長髮顯現,在空中飄逸。

齊蝶知道吸血鬼變成實體,必然會浮現弱點,瞄準心臟與頭顱,可以消耗雅兒不少能量。

長劍疾速刺出。

雅兒形塑了半張臉,血盆半口露出嘲諷的微笑。

「黑翼衣幻形,錐。」

齊蝶霎時感到身後蝙蝠翅膀鼓動,尖銳風聲往她背心襲來。

雅兒現身的只有半個頭顱,其餘的身體部位在齊蝶的背後成形,形成一個尖銳的圓錐。

「奇萊劍法,無念。」

嘶……

圓錐撕裂了齊蝶的長袍。

空氣凝結,雅兒看見了圓錐穿透目標,忍不住得意大笑。

笑容凝結。

雅兒的眼睛與嘴巴被切開,一道強而有力的劍氣在空間中震盪,令十尺外的任蒼畫皮膚也劃破。

齊蝶劍招已然得手。

防才危急時,齊蝶左手以劍柄架開圓錐,右手劍的軌道不變。

劍速如電,雅兒發笑時,「無念」斬擊已將她的半張一分為二,隨即反手收劍入鞘。

魏風也只看見了收劍的動作,沒想到齊蝶劍速快絕至廝。

上千隻紅眼蝙蝠憤怒的吱吱高叫,聲音穿腦,眾人耳膜有如刀割,紛紛摀住了自己的耳朵。

齊蝶甩了甩破了洞的寬袖,仍握著劍,表面平靜,彷彿不為尖銳音波所動,實際上鼻中氣息紊亂無章。

「無念」施展不能有任何情緒波動,而她性情如火,殺意盈滿心頭,犯了大忌。

無念心不染,端坐紫金蓮。

此招是齊蝶的壓箱寶,她料想若是雅兒完整成形,再以無念的神速將雅兒的腦袋搬家,定能造成致命傷害。

「你這道姑還有點本事。」

雅兒的聲音從黑暗傳出,齊蝶難以分辨她在何處幻化成形。

「不是我有本事,是你沒本事。」

齊蝶想起大師兄居然敗給這吸血鬼,忍不住反唇相譏,將她臭得一無是處。

雅兒身為血族,更是至高的貴族,心高氣傲不容自尊受辱,狂怒難遏,大吼:

「起來吧,我的奴僕們!」

方才最先被紅眼蝙蝠咬的火車駕駛背脊顫抖,肌肉像觸了電一般開始扭動,搖搖晃晃站起了身。

火車駕駛一拐一跛地向齊蝶移動。

李信在齊蝶身後看著這驚人的一幕,他在駕駛室裡,確認駕駛已斷了氣,如今卻能行走。

是變成了吸血鬼?

不,應該算是沒有自我意志的殭屍。

血液乾竭的屍體全都應他們此刻的主人雅兒·厲侯爵的命令從地面爬起。

齊蝶邁步走了過去,一劍將火車駕駛頭顱削飛。

李信看過無數生化殭屍電影,知道殭屍只要攻擊中樞便會死亡,殭屍對齊蝶而言應該是不放在眼裡才是。

只見齊蝶身形一過,腦袋紛飛。

殭屍的脖子缺口冷不防射出數道蝙蝠圓錐,但全讓齊蝶打落。

此時齊蝶走向一名身懷六甲的孕婦,孕婦 雖然被蝙蝠咬中,但一息尚存。

孕婦奮力瑟縮著身子,雙手護著凸起的肚皮。

齊蝶走上前,冷酷的眼睛對上充滿母愛的眼神。

齊蝶沒有多說話,提起長劍刺出,劍身從眼睛貫穿了孕婦的頭顱。

眾人瞪大了眼,全稟住了呼吸,難以置信看著孕婦被女道士所殺。

齊蝶沒有停下腳步,長劍所到之處,哀號又起。

李信在後頭慌張大叫:「等等等等……大俠!仙姑!你在幹什麼!」

「做我本就該做的事,給她們一個痛快。」齊蝶冷酷道。

「什麼痛快不痛快,你這是濫殺無辜。」李信道。

「等他們變成殭屍,就不無辜了。」齊蝶道。

「你也要殺了我嗎?」李信驚道。

齊蝶聞到一股尿騷味,往李信褲襠看去。

「你運氣好,尚未被咬。」齊蝶道。

李信自己也沒發現,他方才因為害怕蝙蝠而嚇尿了一褲子。卻也讓吸血蝙蝠厭惡,選擇以其他目標吸血,湊巧逃過一劫。

「怎麼會……你不是我們的救星嗎?」

齊蝶非俠,亦非仙。

只是復仇者。

蝙蝠是雅兒的化身,被蝙蝠咬中,便是讓吸血鬼的牙齒感染,吸血鬼的詛咒永遠刻在人體之內,令屍體變成殭屍。

要真正轉化為吸血鬼還需要飲下主人的血液,否則只是一具沒有思考的走肉行屍。

同時,只要沒有殺死雅兒,蝙蝠就會持續汲取乘客的鮮血。

然而持續吸血的血族是無法殺死的。

齊蝶不得不做出這個選擇。

正確且能殺死雅兒的選擇。

李信低頭看向自己的下半身,這才意識到自己失禁,心想若是遭雅兒的蝙蝠咬中,也會被齊蝶所殺嗎?

在這被吸血鬼吸光血咬是死,出去,

想要逃跑意念盈滿李信的心頭,可是任蒼畫被輕易抓住,在後頭的宛溪紗與衛央歌生死不明,自己就這麼拋下他們好嗎。

「赫赫炎官開火傘。」

齊蝶左手拇指輕輕彈起劍鞘,金屬劍鞘登時發出古鐘巨響。

被齊蝶劍所砍中的屍體燃起了火舌,烈焰席捲半截車廂。

「真殘忍。」

蝙蝠因為下方的火焰而在上方盤旋,雅兒的聲音在車廂迴盪。

「殘忍的是吸取人血,恣意妄為的吸血鬼。」齊蝶道。

「吸血鬼身為食物鏈的頂端,捕食下層的人類不是很正常的嗎?你吃豬肉,會覺得殘忍嗎?」雅兒道。

「人類與你們不一樣。」齊蝶道。

「嘻嘻……你的師哥呢,他不是也變成吸血鬼。」雅兒吃吃笑著。

「黑羅樓戒備森嚴,我遲早會潛入殺了他。在這之前,我要拿你的頭回去。」齊蝶道。

「很可惜,你沒這機會。」雅兒道。

數名殭屍從地面站起,拖著腳步,仍是不放棄地上前想攻擊齊蝶。

任蒼畫感到身後殭屍湧出,突然之間一頭殭屍撞到了自己的肩膀。

他看到那殭屍,不由得嚇呆,竟是身穿高中制服的衛央歌。

難道說連宛溪紗也……

不會的!

齊蝶面對殭屍潮,一劍揮出。

前方三頭的殭屍頭顱掉落,身體各部位射出了數十道黑色圓錐。

黑錐數量令齊蝶大吃一驚。

齊蝶連忙舉劍要擋,背心陡然傳來劇痛。

「以為身後有火焰,就是安全的嗎?」滿天的蝙蝠發出恥笑。

鐵錐從齊蝶背脊飛出,蝙蝠貪婪的舔舐身上的血。

齊蝶斬下了來自前方的攻擊,但卻沒想到身後仍有蝙蝠幻化的黑錐。

「道士的鮮血,果然甜美。」

齊蝶感到喉嚨氣血上湧,方才的鐵錐直穿透了體內的臟器。

「你把自己的蝙蝠化身藏在了殭屍身體內,同時也在背後攻擊嗎。」齊蝶道。

「衝動的人對於後面的攻擊總是會疏忽,第一次我用圓錐攻擊時就已看出來。我可是參與過百年大戰的血族,你這小乳臭未乾的道士小娃還太嫩了。」

「只是給蚊子盯罷了。」齊蝶不肯露出一絲疲態,壓住上湧的鮮血,硬是吞了下去。

「我就把你的血吸乾,讓你變成殭屍走回奇萊山,在你的額頭上刻下我的名字,沿路的人們會品頭論足說道:看哪,這就是奇萊山不自量力的道士。」

「咳,你在百年大戰,是用話語言把對方說死的嗎?」

齊蝶竭力調整氣息,嘴上仍是不忘激怒雅兒。

雅兒怒叱:「黑翼衣幻形,千錐。」

蝙蝠盤旋飛舞,全變成了繡花針般細的圓錐。

漫天黑針停滯在空中,彷彿落英停駐在凋謝的剎那。

「如果你能同時砍斷這一千隻針,也就能殺了我。反之,死的就是你。」雅兒道。

「我等很久了。」

齊蝶本就無法在傀儡山洞中與雅兒打消耗戰,不斷激怒對方,就是要讓對方傾盡全力與自己戰鬥。

把鐵錐全毀掉,一個都不剩。

惟有「無念」能辦到。

齊蝶本有更強大的奇萊劍招,但這劍要快,要瞄準所有的雅兒化身,除了無念別無他法。

她凝劍而立,精神集中在感受周遭的空氣流動。

瞬息。

風動。

蝙蝠黑錐傾瀉襲擊。

長劍無念快絕神走。

車廂內下起了黑雨,黑色的蝠翼無聲無息飄落。

齊蝶佇立,劍未入鞘,蝙蝠雨以她為圓心下著。

李信雙眼發怔地看著蝙蝠雨掉落,雖覺得

「贏了嗎?」

突然,齊蝶的身體大幅度彎曲,從她的大腿、肩胛、後腦飛出了數道黑影,齊蝶也隨即倒下。

黑影聚集,雅兒的妖魅豐唇浮現。

「居然斬下了我九百八十七枚黑錐!齊蝶是嗎,我會記得你的名字。」

魏風聽雅兒的聲音淡薄無力,方才對決真的有驚無險。

齊蝶的劍很快,是奇萊山最快的劍,卻仍少了十三道縫隙。

雅兒暗叫一聲僥倖,若非齊蝶先受傷,當真可以了結她的生命。

魏風看著眼前的慘狀,這趟糧食補給儼然付諸東流,不禁嘆道:「真浪費,不過得到一具道士殭屍,這也不吃虧。」

雅兒凝聚形體,用美艷的半張臉龐,看向車廂內寥寥無幾的乘客。

火紅的瞳孔看到了肥美的目標「李信」,半邊臉直接凌空飛向李信。

錚。

金屬敲擊聲忽地響起。

雅兒的臉還沒襲擊到李信便分裂四散,僅剩唯一一隻紅眼蝙蝠仍揮動殘破的羽翼,轉眼逃竄無蹤。

火車的地板、左窗、右窗、頂部四面畫出一條長線,車廂霎時攔腰分開。

這條線直接將車廂隔離開來,一邊堆滿燃著火的屍體,一邊是殭屍群。

魏風大吃一驚,沒想到雅兒居然被攻擊了。

是誰?齊蝶的後腦杓被黑錐刺入,縱然不死,尋常人也絕無餘力反擊。

魏風感到一股勁力從旁衝向自己的下巴。

那近距離發出勁力的男人吼道:「你這娘跑吸血鬼,我們再打過。」

那男人正是任蒼畫。

魏風眼睛往下一瞟,剛才疏忽讓任蒼畫逮到縫隙攻擊,可自己沒放開對他的束縛,對方的手想必受了不少傷害。

任蒼畫的肘脫臼,拳骨更碎成數節。

齊蝶敗北,又有突發狀況發生,此時不動手,更待何時。

只犧牲了一肘一拳,解開了怪物對自己的束縛。

值!

「吸血敗類,我們的決鬥可還沒結束。」任蒼畫道。

「喔齁, 以人類來說你挺有種的,可你現在還有什麼本錢能跟我鬥。」魏風道。

任蒼畫的襲擊,僅僅令魏風退了一步。

對於任蒼畫而言,有這一步就夠了。

魏風揮手,周遭的殭屍全湧向了任蒼畫。

他雖非殭屍的實際主人,但他們屬於同一氏族,上位者能夠對奴隸施展簡單的指令。

「衛央歌別過來!」任蒼畫看到昔日的同伴伸出手,張開大嘴走向自己,這讓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想跟我戰,先越過這些殭屍吧。」

魏風好整以暇,壓根不把任蒼畫放在眼裡,那造成雅兒形體四散、車廂裂為兩截的線條才是危機。

線條擴增,前車廂向後平移,李信看到上方窗戶有人用一把「紙傘」將車廂推開。

李信猜想他應該是救了自己免於蝙蝠白牙咬中的人。

一人張開傘,跳入車廂之中。

李信視角平移,發現這人個頭矮小,仔細往臉瞧去,皮膚白嫩精細,像是剛發育的少年。

服裝與齊蝶類似,似從古裝電影走出來一樣,只不過少年穿了全套青色道袍,衣袂飄飄,小小年紀英氣逼人。

「來者何人!」魏風喝道。

「奇萊山,周湛華。」

「沒想到齊蝶還帶了幫手。」魏風道。

「我是忤逆師姐而來的。」周湛華道。

「敢問一個非伊斯卡烈機關的道士到我血族地盤有何貴幹!」魏風道。

「帶走師姐。」周湛華道。

「這趟火車,我血本無歸,你要我放棄一具道士殭屍?」魏風道。

「師姐還沒死。」周湛華望向一動也不動的齊蝶。

「放著不管,遲早會死。」魏風聳肩。

「我不會眼睜睜讓師姐死去的。」握住了繫在腰間的劍柄。

劍拔弩張,氣氛又緊崩了起來。

但周圍並不平靜,後方頻頻傳來任蒼畫與搏鬥的呼呼風聲。

一來是因為任蒼畫雙臂受傷,二來是面對曾經的友人他下不了痛手。

「後面尿褲子的小哥!」周湛華道。

周湛華背對著李信,但李信知道對方在說他。

「有什麼指教。」李信感到十分唐突,齊蝶十分冷漠,一副阻礙她就會被砍的樣子,周湛華給人親切多了。

「指教不敢當,勞煩你幫我一個忙。」周湛華道。

「我有什麼能幫到你?」李信一愣,完全想不到有什麼忙能幫到這名少年。

如果周湛華是和齊蝶同出一宗的道士,需要被幫的應當是李信自己。

「帶齊師姐走。」周湛華道。

「我?能行嗎?」

周湛華闔起紙傘,將傘拋給了

「這灼妖傘會幫助你。」周湛華道。

「這是啥?」李信道。

「齊蝶的法器,只要你有心幫助齊蝶,傘會回報你。」周湛華道。

什麼跟什麼?

李信完全不懂周湛華在說什麼,傘會回報?何者是把傘擬人化了是吧。

魏風斥喝道:「你公開討論救走我們僅存的糧食,還有沒有把我看在眼裡。」

「當然有,否則我也不會讓他們先逃跑了。」周湛華道。

「你要救我們?」李信大為驚訝,對齊蝶的第一印象相差甚遠。

「行俠仗義,拔刀相助,本就是我等道士的本份。」周湛華道。

「咦?」

「齊師姐被仇恨衝昏了頭,真正的她很是溫柔。」周湛華嘆氣。

「那……能救我的夥伴嗎?」李信抓著這救命稻草。

周湛華不回話,閃身一步竄到魏風身後,抓住任蒼畫的手臂,把他整個人提起,扔向另半截車廂。

任蒼畫手臂傳來劇痛,沒來得及作反應,便發現自己騰空,方才落地,另一名上班族女郎掉在旁邊。

周湛華感知到還有一人在車廂最底邊的狹窄空間內,正要踏步上前。

一把大劍橫擋在周湛華的眼前。

手持大劍的魏風說道:「真當我不存在!」

周湛華格開魏風大劍,想救出最後一人。

魏風亦感應到廁所內有活人的心跳,知道周湛華的意圖,大劍抽出擋在周湛華的面前。

西洋大劍與中國長劍展開決鬥,兩人身形交織。

不到三招攻防,周湛華被擊退十尺,髮髻被削落,披頭散髮,額頭流下鮮血。

「你與齊蝶差的遠了,確定不用法器?」

魏風現在可以確認那削開車廂的並非周湛華,而是法器的力量。

「不用。」周湛華苦笑,他並非灼妖傘真正的主人,拿不稱手的武器對決魏風,勝算不增反減。

「他們在這傀儡山洞能逃多遠?殺了你,我在把他們抓回來。」魏風道。

周湛華頭也不回,向李信高呼:「若要借助寶器的力量,便喊:赫赫炎官開火傘。」

刷!

傘架冒出一絲火星,屍體燃燒的火燄被大幅捲起,形成一道高聳厚實的火牆。

整座山洞被火牆照亮,也阻擋了唯一的道路。

「快走!能走多遠走多遠。」

「不,溪紗和衛央歌還在後面。」任蒼畫站起來,伸手想嘗試觸碰這火牆。

沒想到才伸出手,指尖反射縮回,而任蒼畫的指尖還離有一公尺遠。

火牆炙熱,萬度的高溫令光的折射都產生了扭曲,手離火牆比想像中更來得遠。

牆的另一端,刀劍聲再起。

此時刻不容緩,李信知道周湛華遠不如齊蝶,向任蒼畫說道:「走了吧!」

「但是溪紗……」任蒼畫呆望著火牆。

李信直接一掌打了任蒼畫一個耳刮子。

「我也想救溪紗,但我沒這個能力。你有八極拳,但要戰勝那種怪物,力量尚不夠。」

「力量……若是有道士的那種力量定能救溪紗。」

任蒼畫憤恨地握緊拳頭,碎掉的骨頭傳來撕裂般的痛楚。

「我們不知溪紗有沒有活著,你有看到她嗎?」李信道。

「我看到衛央歌,他變成了殭屍。」

任蒼畫搖搖頭,他只能期望宛溪紗還活著。

「方才那魏風說我們是糧食,還說浪費,應該不會隨意殺死溪紗。」李信道。

「但……」

「若溪紗死了,我們要活著替她報仇。」李信道。

李信抓起了傘,查看上班族女郎的身體狀態,確認她能夠一人行走後,抱起救命稻草的齊蝶,在要走出車廂時李信佇足回頭看向任蒼畫。

任蒼畫閉上眼,把心一橫,跟上李信的腳步。

等我回來。

我要把你們這群吸血鬼全部殺光。



長劍與大劍激戰的結果相當慘烈。

周湛華身上約莫有二十多道劍傷,他的長劍拄地,左手撫著小腹傷口,避免腸子流出。

「唉,看不出我是在等火牆消失,而打發時間嗎?」魏風刻意打著哈欠。

「天子姓周,我也姓周,你說我是誰?」周湛華道。

「沒料是皇親國戚啊。你要乞憐搖尾,求我放你一命?」

「我喜歡這個稱號,因為字裡也有火,但大家都覺得不吉利……」周湛華道。

「…………………………焚。」

「焚?」魏風皺眉。

「哈哈…!奉天子威命,火焰昆剛,玉石俱焚。」

周湛華的長劍散發精光,整座山洞為之顫抖。

「你這傢伙做了什麼?」

洞窟崩塌,數枚大石從剝落砸向了車廂,令魏風一驚。

「我的劍法不如齊師姐,只略知地脈一二,而我可是有備而來。」

周湛華縱聲大笑。

自己的武藝遠不如魏風,如今能與血族同歸於盡,若是齊師姐若知道了,也會稱讚自己一番吧。

喀拉喀拉喀拉喀拉喀拉喀拉喀拉喀拉喀拉喀拉喀拉喀拉喀拉喀拉喀拉喀拉....

石頭墜下如雨,開始掩埋整座火車。

魏風暗叫不妙,這洞穴若是坍方,自己僥倖不死,外面的救援少說也需耗時三個月才能挖掘到這裡。

突然「颼」的尖銳聲音劃破空氣。

一枚箭矢射入了周湛華腦袋。

數名鎧甲士兵跳入車廂,四柄長槍刺入周湛華華的雙手雙腳。

「仙術封演。」

為首的鎧甲士兵收起短弓,單刀直接刺進周湛華的心臟。

崩塌噶然而止,為首的鎧甲士兵轉頭向魏風跪拜,四名士兵隨之下跪。

「屬下顏青臣救駕來遲,罪該萬死。」

為首的鎧甲士兵屬於天臺城附庸「顏家堡」,身為人類的顏家侍奉血族已久,而他正是顏家第三子。

「為何如此之慢。」魏風道。

「鹽運使梅雪村破壞停戰協議,旗下鶴山軍突破了三角湧防線,顏家堡主要兵力正趕往支援……」顏青臣語鋒突止。

「怎麼不接著說了?」魏風道。

「元帥殿下是要全部顏家堡部隊集結,卑職與顏家軍分開,私自派兵搭救侯爵大人,恐會受軍令處置。」顏青臣道。

「哼!那傢伙當了兵馬元帥,氣焰就盛了是不。」魏風道。

「……」

顏青臣低頭不敢回話,魏風口中的那傢伙是現今血族之中實握兵權的第一號人物。

「你幫我,自然有好處,我不只會代你向攝政皇后美言幾句,免了軍法,還有好處給你。」

「卑職不用好處,只是斗膽有事相求。」顏青臣道。

「但說無妨。」魏風道。

「卑職希望能借傀儡山洞的屍兵。」顏青臣道。

「山洞坍方,造成厲家財源、兵力大損,你還向我借兵?」魏風道。

「梅雪村揮軍北上,必定佔領以打造兵器重鎮的風櫃店,而我方兵力亦集結防守於後。」顏青臣道。

「所以呢?」魏風道。

「梅雪村用兵如神,世傳其軍略首重情報,此時必定已知道傀儡山洞崩毀,定然對此處少了防備,若是能在與我方對陣時,偷襲敵軍後,令其腹背受敵,定然是我軍大勝,乃是大功一件。」

「你說梅雪村用兵如神,我看你顏青臣也是機關算盡。」魏風道。

「卑職豈敢與侯爵大人爭光,借的是大人的屍兵,自當是大人的軍功。」顏青臣道。

「你小子會做人。若事成,本侯爵自然少不了你一份。」魏風道。

「多謝大人。」顏青臣叩頭稱謝。

「但!」

魏風語透冰冷殘虐,顏青臣背脊霎時起了個寒顫。

「若是讓本侯爵少了屍兵,又沒功,我就讓你顏家堡上下千人替補屍缺。」

畢功於一役。

顏青臣要借這場戰役取得家督之位,不成功,便成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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