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2日 星期五

戰國台灣 - 啃食英雄的俠客

臺灣戰國×武俠召喚

未來世界×科技倒退

「各位食物、弱者們,這第一節車廂將永遠不會抵達臺北。」

擁擠的區間車內,一個男人打開了列車長的操縱室的門,朗聲向車廂內宣布。

所有列車乘客抬起頭,瞄了這男子一眼,隨即繼續滑著手機、看著報紙、繼續忙自己的事。

現在是星期五傍晚的5:20,許多人都要回家過週末,乘客擠滿了列車。

對於乘客而言,他們只想趕快抵達目的地,不用在和旁人胼手胝足,擠來擠去,這人既瘋言瘋語,應當不是列車長,還是別搭理的好。

一群在車廂尾端的高中生閒得發慌,開始七嘴八舌討論起那名西裝男子。

「他穿的還真奇怪。」

男子身著古雅的西裝,與台鐵的公務員服裝有著天壤之別,他一人站在火車操縱室門前動也不動,微笑地注視每一個乘客。

「是列車長?台鐵換制服了?」戴著眼鏡的少年視線快速地從手機移開,瞥了西裝男一眼,隨即將注意力移回手機螢幕。

「他還蠻帥的。」長髮及肩的女高中生說道,語調有些興奮,聲音顯得上揚。

男子合身的英式西裝,凸顯修長身材,活脫像是從黑白電影走出的紳士,天矯不群的氣質無可否認。

「哪裡帥了。」

高中生之中,最為魁梧的少年不服氣地上下打量起這奇怪的西裝男。

魁梧的少年名叫「任蒼畫」,學校制服難掩他精實的肌肉,外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個受過訓練的運動員。

「衣服很帥。」沒有男性會坦承同性帥,這眼鏡少年也不例外。

「是混血兒嗎?」長髮少女好奇了起來。

「五官是挺立體的,這就叫帥?」

「唉,你們男生不會懂啦,你看他雖然在微笑,其實個性十分陰沉,笑只是表面功夫,是為了隱藏他內心的憂愁。」

「你可以不要幫他隨便追加設定嗎!」眼鏡少年沒好氣的說道。

「來不及了,我已經開始腦補任蒼畫跟他交纏的畫面。」

「等等!干我屁事?」任蒼畫罵道。

「阿嘶……」長髮少女開始模仿起男男做愛時的對話。

「宛溪紗!你是女的耶,有點氣質好嗎?」任蒼畫又好氣又好笑,翻了個大白眼。

「氣質這東西能吃嗎?ㄎㄎ……」名為宛溪紗的少女笑出古怪聲音。

「妳沒救了。」任蒼畫按著頭。

「放棄吧,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宛溪紗。」眼鏡少年道。

任蒼畫與眼鏡少年也正是為這宛溪紗這奇異的個性所吸引,他們的情誼遠超過他們所在的管樂隊。

一名高中少年吹著口哨,一派輕鬆地從廁所走出:「呼!拉了超大坨,超感動。」

「感動個屁。」任蒼畫一肚子火沒處發洩,對著此刻出現的同伴破口罵道,順手抓起一個葫蘆狀的背包丟向對方。

「你不爽個屌?」輕浮少年莫名其妙被罵,火也上來,隨即任蒼畫對槓。

說到吵架,他「李信」從來沒輸過。

「李信你廁所也上太久了吧。」眼鏡少年道。

「最近有些便秘,好不容易一次輕光,現在無屎一身輕,這小提琴還你。」

李信恭恭敬敬把裝著小提琴的樂盒,呈給眼鏡少年,他知道這小提琴可能他一輩子都還不清。

眼鏡少年「衛央歌」是富家公子,手上的小提琴是古代製琴名家史特拉第瓦里的精心傑作,古董工藝一件價值不斐,只有心臟大的任蒼畫才會拿來亂扔,李信可不敢亂開玩笑。

李信將名貴小提琴歸還後,立即伸出還帶著水的溼手就往任蒼畫制服亂抹。

「你剛拉完屎別往我身上擦啊,你當真活膩了是不是。」任蒼畫強勁的臂彎直接挾住李信的脖子。

「我錯過了什麼?」李信奮力掙脫任蒼畫的束縛,眼睛一轉,似乎察覺到了氣氛不對,看向露出古怪笑容的宛溪紗。

「溪紗說那男的長得帥。」衛央歌往西裝男的位置一指。

西裝男與他們距離甚遠,剛好是在車廂的頭與尾,

「就這樣?」李信老早就知道任蒼畫對宛溪紗有意思,八成是吃醋了。

「那男的還說這火車不會到臺北,甚麼我們很弱,是食物來著。」衛央歌推了推鼻樑的眼鏡。

「這可有趣了。」李信摸著下巴,觀察起詭異的西裝男。

「怎麼個有趣法?」宛溪紗恨不得立刻向李信發表自己對西裝男的妄想。

「這不是死亡威脅嗎?要挾持火車之類的 。之前鄭捷事件不是還鬧得沸沸揚揚,看大家居然還這麼鎮定。」

「可能是因為西裝男一直沒有其他動作,大家也認為是惡作劇。」衛央歌道。

「也有可能是他長得很帥,大家戒心下降了。」

宛溪紗慢慢舉起了手機,鏡頭正對著西裝男。

「哪……你在幹嘛!」任蒼畫轉頭看見了宛溪紗奇特的舉動。

「拍照傳給唐珊彩看,看她覺得帥哥是攻還是受啊。」宛溪紗理直氣壯道。

「你可以不要這麼做嗎!」任蒼畫立馬阻止,用身體擋住宛溪紗的鏡頭。

「做什麼?腐女子的攻受評鑑?」宛溪紗道。

「偷拍!請停止你的痴漢行為。」任蒼畫道。

「“偷拍”,也就是所謂的妨害秘密罪。根據中華民國刑法上第315條之1,無故以錄音、照相、錄影或電磁紀錄竊錄他人非公開之活動、言論、談話或身體隱私部位者。」

「所以呢?」任蒼畫鼻子哼出氣。

「非公開、身體隱私部位、要件必須是要介入他人的隱私部位。我既沒扒開他的衣服,又沒偷拍他的裙底,是合法行為。」

任蒼畫不得不佩服宛溪紗實在聰穎伶俐,她一直都是班上名列前茅的資優生,只有私底下和他們鬼混時會露出真面目。

他覺得和宛溪紗相處很輕鬆,也很頭痛。

「別擋到我的鏡頭啦,天菜不是天天會出現。」

宛溪紗的打開了相機,可是鏡頭卻被任蒼畫的手給擋住,任她墊腳、仰頭、高舉手機調整角度,任蒼畫大手永遠都在手機前方。

「你拍你的,我擋我的。」任蒼畫愉悅笑著,已經擺明了要與宛溪紗作對。

眼鏡少年仍是假裝看著手機,眼角餘光卻一直注意著宛溪紗與任蒼畫。

「你們別吵了,我覺得那西裝男有古怪。」李信出聲喝止兩人。

「哪裡古怪?」宛溪紗歪著頭。

「你看他的腳下。」李信遙遙一指。

「嗯,不就是皮鞋嗎?」宛溪紗道。

「不,他沒有影子!」李信道。

眾人凝神往西裝男的腳下看去,此時太陽西下,徒留餘暉,乘客們的影子都被拉得很長,淡淡的影子映在東側的牆面。

唯獨西裝男沒有影子,光線雖微弱,忽略了他的存在。

「真的耶!」宛溪紗發出驚呼,隨即掩著自己的嘴,遏止自己過大的音量。

任蒼畫皺眉,他向來對這種奇幻設定沒有著墨。

「吸血鬼?」衛央歌合理推論道。

「有可能,也有機會是幽靈、其他的怪物。」李信道。

「我從來沒看過吸血鬼耶。」宛溪紗感到害怕,不禁縮了縮身子。

「誰會看過啊。」任蒼畫道。

「這時候不是應該有英雄前來搭救我們嗎?」李信道。

「你說的是超人、蝙蝠俠之類的嗎?」衛央歌道。

「為何超人不叫超俠?」宛溪紗轉移話題,想掩飾心中的對於未知的恐懼。

「臺灣還不是叫spiderman為蜘蛛人。」李信道。

「可是大陸翻譯作蜘蛛俠啊。」宛溪紗心情平復。

「臺灣與大陸有些翻譯的確不同,像是鋼鐵人、鋼鐵俠。」李信道。

「可能臺灣譯者不覺得鋼鐵人能稱之為俠吧。」宛溪紗道。

「我只對蝙蝠俠有印象,兩岸好像都是俠的譯名……」

任蒼畫抓了抓頭,他對這超級英雄的話題顯得格格不入,他涉獵的只有武俠小說中的英雄。

「因為蝙蝠俠是真正代表俠義的英雄,表面上是億萬富翁救濟窮人,私底下打擊犯罪。」李信道。

「我記得他的女人被小丑害死,他也沒出自私欲報復對方。」任蒼畫道。

「嗯,在漫畫裡蝙蝠俠的跟班甚至被活活打死,他也只是把小丑關進阿克漢姆精神病院。」李信道。

「也太冷血了吧。」任蒼畫不苟同道。

「絕不殺人,蝙蝠俠就是這麼一個扭曲的英雄。」李信道。

「他是為了什麼要這麼做?」任蒼畫道。

「為了理念,為了正義,不殺人。」李信血熱了起來,語氣充滿嚮往。

「童年陰影,超級英雄就是要死老爸、老媽,然後背負一輩子。」宛溪紗分析道。

「在古代就叫慈悲為懷,不犯殺孽吧。」任蒼畫道。

「類似,但蝙蝠俠的理念只適用他一人。」李信道。

「可是小丑之類的反派被關起來後,還是屢次跑出來啊,還是一樣到處害人。斬草不除根,豈不是後患無窮。」衛央歌道。

「你說的沒錯,但我們都沒有資格奪取另一個人的生命。」李信道。

「誰才有資格奪取另一人的生命?」任蒼畫道。

「人能奪走的,只有自己的性命。」李信道。

「或許法律能制裁。」宛溪紗忽道。

「但蝙蝠俠不也是在傷害別人嗎?」任蒼畫道。

「如果就法律來講,行俠仗義的行為若沒有防衛過當的情形,傷害罪雖該當,但因為防止緊急避難能阻卻違法性。」

宛溪紗刻意搖頭晃腦,開始調起了書袋,讓任蒼畫頭痛了起來。

「緊急避難是啥?」任蒼畫問道。

「因避免自己或他人生命、身體、自由、財產之緊急危難。簡單來說就是當你遭遇襲擊,你能夠反抗。或者是路人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法律嗎?」任蒼畫沉思著。

「嗯,當然防衛“過當”還是不被允許的。」宛溪紗道。

「就是即便知道對方會累犯,但是還是期待他有一天會痛改前非嗎?」任蒼畫道。

「沒錯。」宛溪紗道。

「現代的超級英雄真奇怪,跟古代俠士完全不一樣,也跟中國的英雄有所差別。」任蒼畫道。

「的確,現在的超級英雄好像很簡單就被冠上俠之名。」李信道。

「可是俠可與英雄不同。」任蒼畫道。

「西方古代也有的英雄,海格力士、阿基里斯一類的英雄,也與現代所謂的超級英雄不同。」李信道。

「什麼才是英雄?」任蒼畫道。

「夫英雄者,胸懷大志,腹有良謀,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志者也。」宛溪紗沉吟唸道。

「好熟,這誰說的?」任蒼畫道。

「By曹操。」宛溪紗道。

「曹操是梟雄。」李信糾正道。

「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宛溪紗道。

「所以曹操可熊霸一方,而不能一統天下。」李信道。

「誰能一統天下,誰就是英雄嗎?」任蒼畫道。

「不盡然,可是歷朝歷代都把一國之君英雄化了。」李信搖頭。

「照你這麼說,成吉思汗不就是大英雄。」任蒼畫道。

「就臨邊的小國而言,蒙古鐵騎是個災難,歐亞大陸也視為黃禍。」李信道。

「抵抗金兵的岳飛是英雄?」任蒼畫道。

「岳飛功高震主,收復的失地自行徵稅納為己用,儼然是個大軍閥。」李信道。

「關羽?」任蒼畫問道。

「三國演藝神化關羽過多,歷史中他就是一個為劉備所用的傀儡將領罷了。」李信道。

「楊過!」任蒼畫一時想不起來有何英雄,隨口喊道。

「他是。」李信點頭。

「你怎麼不反駁了?」任蒼畫覺得奇怪,還以為李信又要詭辯。

「因為楊過是。」李信道。

「我剛隨便說的,楊過應該是像個俠客多過於英雄。」任蒼畫道。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懲惡除奸,快意恩仇。楊過符合俠的身分,對於他所拯救的弱者們,他就是英雄。」李信道。

「所以像楊過的一樣俠士,就是英雄?」任蒼畫道。

「是。也不是。」李信道。

「別打啞謎了。」任蒼畫道。

「如此完美具有正義感的英雄角色只存在於書中,關羽、岳飛、亞歷山大、阿基里斯、蝙蝠俠在故事中是英雄,在現實他們不是。」李信道。

「究竟什麼才是英雄?」任蒼畫道。

「英雄只是人們的幻想。」李信道。

「你太悲觀了。」任蒼畫道。

「英雄若是存在,他現在就會出現。」李信道。

衛央歌看出宛溪紗在掩飾心中的害怕,點出道:「或許我們根本沒遭遇危機,或許那西裝男根本不是吸血鬼之類的怪物。」

「如果是呢?」李信道。

宛溪紗直接道:「當然要趕緊跑啊。」

「我還以為你看見吸血鬼會很興奮呢!」李信道。

「我好歹分得出現實與虛幻好嗎!假設真有以吸食人類血液維生的怪物,哪怕長得再帥都沒用,百步蛇也很鮮豔漂亮啊,但誰會沒事想摸毒蛇啊。」宛溪紗道。

「所以那西裝男到底是不是吸血鬼?」李信道。

「吸血鬼的其他特徵是什麼?」任蒼畫道。

「沒有影子,鏡子映不出人形,照片也捕捉不著形體。」衛央歌道。

「溪紗你拍照看看,如果沒照出來就是有古怪。」任蒼畫道。

「了解,倒是蒼畫你可別擋住我喔。」宛溪紗道。

「好啦,你快拍。」任蒼畫不耐煩吼道。

宛溪紗嘻嘻笑著:「你這人很奇怪哩,一下擋我,一下叫我快拍。」

宛溪紗將鏡頭對準西裝男,可是螢幕卻沒顯現人影,擷取的照片彷彿內建了photoshop直接把西裝男的畫面刪除。

任蒼畫也看見了螢幕的詭異情形,寒毛悚然直豎了起來。

宛溪紗笑容凝結,不信邪地轉換各個角度對西裝男連拍,然而在照片的世界中,西裝男並不存在。

她將手機給李信與眼鏡少年看,全部的照片都沒有西裝男的身影,嚇得渾身發冷,他們全都倒抽了口涼氣。

「我覺得……我們該落跑了。」宛溪紗聲音發抖,下出結論。

李信環視周圍,通往第二車廂的門就在身後,若要落跑他們的位置離西裝男最遠。

突然之間,車窗被黑暗籠罩,四人心中一驚,現在太陽應該尚未完全沒入地平線,怎麼會沒了光線,隨即想到應當是火車進入了山洞或隧道之中。

窗外黯淡,電燈光照著火車內,人工光線下的影子並不明顯。

衛央歌驚慌指著車廂另一頭的西裝男:「怪物來了!」

眾人看到西裝男正緩緩的移動,在擁擠的車廂內輕巧閃過人群,一雙銳利眼睛注視著他們不放。

「都是你拍那麼多照片引他過來了。」李信不禁埋怨宛溪紗。

「是你讓我拍的耶。」宛溪紗道。

「誰叫你拍那麼多,又不是要幫他拍寫真集。」李信道。

「別吵,吵不能解決問題。」任蒼畫道。

「溪紗先去第二截車廂,離臺北應該還有好幾個站。」衛央歌道。

衛央歌想發很簡單,他將宛溪紗的安危置為優先考量。

「你要我拋下你們?我是那麼沒義氣的人嗎?」宛溪紗埋怨道。

「叫列車長來,或許下一站有鐵路警察,告知他們。」衛央歌道。

「對,快去。」任蒼畫大力點頭,知道只有這方法宛溪紗才會甘願先走。

「遵命。」

宛溪紗趕緊往聯結兩車廂的門跑了過去,隨即又飛快跑了回來。

「怎麼了?」任蒼畫不解為何原路復返。

「我們是在第一節車廂吧?」宛溪紗慌張道。

「是啊。」

「第二節車廂不見了。」宛溪紗道。

「什麼!」

任蒼畫不信,親自跑向車門,塑膠門窗後黑漆漆一片。

「他挾持了這輛火車?」李信喃喃道。

「他從駕駛室出來,很有可能列車長被他控制了不一定。」衛央歌道。

「控制?怎麼個控制法?」李信道。

「吸血鬼不是都有辦法控制別人的心智嗎?魅惑或是催眠之類的招式。」衛央歌道。

「問題是我們要怎麼逃出去?」李信道。

「如果可以,盡可能救多一點人出去。」任蒼畫道。

「我也想。」李信道。

「跳車?」任蒼畫道。

「火車高速行徑,跳車會死啊。」李信道。

「駕駛室就在最前方,一定有辦法能停下火車,能脫逃的人,就不只我們幾個了。」

衛央歌想得不是其他乘客安危,更為冷酷,如果全部乘客一起脫逃,任憑吸血鬼神通廣大,也會分神。

那怕犧牲自己,哪怕要全車的人陪葬,也要保護宛溪紗。

衛央歌靜靜分析道:「不能驚動乘客,否則局面慌亂,你推我擠,就是個待宰羔羊。」

西裝男步伐緩慢,但離他們的距離已剩不到十尺。

他的身形有著詭異律動,撲朔迷離,速度刻意放慢,臉上的微笑充滿著嘲諷,像是掠食者在準備玩弄自己的食物。

「我來脫住他。」任蒼畫道。

「我去火車操縱室。」李信道。

「我保護宛溪紗。」衛央歌道。

三名少年眼神互望,既是摯友,心靈相同,合作無間。

「我才不需要你保護。」

宛溪紗有些生氣,但她知道論「冷靜」她不及衛央歌,論「應變」她不及李信,論「體能」她在三人之中最弱,不能拖他們的後腿。

「至少把這個拿去。」宛溪紗從口袋拿出防狼噴霧劑,遞給身負重責的任蒼畫。

「第一我不會使用這器具,第二他若是吸血鬼我不覺得能增加多少勝算,你留著若遭遇威脅,再用噴霧脫困。」任蒼畫道。

「但是……」

「沒時間了!」

西裝男步步近逼,李信搶先一步,扯著喉嚨,向整個車廂大聲嚷嚷。

「各位乘客,萬分抱歉,我們有部電影要拍,還請各位見諒。」

「什麼電影?」一名男乘客問道。

「呃……吸血鬼獵人:李書文。」李信心臟怦怦直快跳出胸口,想起任蒼畫的武功路數隨口胡謅。

「臺灣有能力拍動作大片了?」

「說來你不相信,這位就是我們的血族王子,本作的反派,弗拉德十三世。」

李信擺手介紹西裝男,順便冠上了個奇特的稱號。

西裝男站直身子,眉毛一挑,笑意更濃,對李信說的話產生了興趣。

「還請各位讓讓,拜託!」

李信一邊說,一邊走向西裝男,每個字皆是用力大喊而出,讓旁人聽不出來他自己的嗓子正因害怕而顫抖。

「所以他剛剛說的也是臺詞?」乘客們細聲討論著。

「沒錯,大家都沒反應,讓我們不得不喊cut了。」李信道。

「我們都被拍到電影了?」操著外省口音的男子左顧右盼再找著錄影機。

「對。」李信道。

「反派好帥,能要簽名嗎?」帶著小孩的大媽看著西裝男。

「可以。」李信道。

「我們要怎麼演?」一名小女孩興奮道。

「乘客們會十分害怕,但都知道吸血鬼獵人是我們的一線生機。為了避免在故事決鬥與實際的動作中被波及,各位要挨在兩旁,當我下令時,才能離開原位。」

一名頭髮稀疏的中年大叔從座位跳起來,伸手便要抓住西裝男的衣領:「老子沒空和你們配合拍電影……」

只聽空氣爆出「喀喀」兩聲。

中年大叔的手在空中僵住,脖子如彈簧般扭曲,頭顱垂直歪向一側。

大叔身體搖晃,重心不穩,無力癱軟倒地。

眾人震懾,同時秉住了呼吸,周圍頓時一片死寂。

李信道:「……現在的臨時演員真是的,我還沒喊action呢。」

氣氛稍緩。

任蒼畫不容眾人細思這究竟是現實還是虛幻,大步邁出,正對著西裝男。

「讓開!」任蒼畫縱聲長嘯。

乘客們紛紛讓出了一條路,李信也緊貼著兩側,只要一有機會,他就會跑向駕駛室。

任蒼畫喝道:「吸血鬼,你為什麼要出來危害人間。」

「危害?我只是來帶領血族底下的羔羊回圍籬而已。」西裝男道。

「我們是人類,不是你的羔羊。」任蒼畫道。

「的確,羔羊要先經過各領主的挑選後,才能成為真正的血族所有物。」西裝男道。

任蒼畫深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握緊拳頭。

一步踏地,震腳。

側身一拳,崩出。

八極拳所擊中的,只有虛無的空氣。

西裝男產生諾「這是古拳法?我只有看奇萊山道士使過,沒想到你也會。是哪家的?」

「八極任蒼畫,師承蕭昆吾。」

任蒼畫過往蹺學時,曾誤入黑幫紛爭,蒙師傅蕭昆吾點撥,傳他八極的小架、八極連環、六大開、金剛八式,練就一身精湛的武藝。

他急速變招,左腳往後奮力踏,移轉重心,力傳足底,整個車箱為之一震。

震腳是八極拳中力學最為奧妙之處,即便身形止於原地,亦能展現出完整氣勁。

任蒼畫近身左肘刺擊。

肘尖有實感,這次任蒼畫得手了,但卻是西裝男被抵擋下來。

西裝男手掌輕而易舉抓住了任蒼畫的手肘,令他無比訝異。

八極拳風剛猛,清末大內侍衛、民國軍政系統都可見八極拳士大放異彩。尤其是任蒼畫屬於李書文關門弟子劉雲樵一系,爆發勁更為猛烈驚人。

任蒼畫自忖拳勁能令撼動十尺大樹,沒想到在西裝男面前竟不值一哂。

「你究竟是什麼怪物!」任蒼畫驚呆。

西裝男卻渾若無事道:「血族,魏風·厲爵。」

陡然之間,車身大震。

這次的原因並不是任蒼畫的震腳,眾人能感受到車速頓減,也能聽見火車下方的煞車的「閘瓦」與輪軸摩擦的尖銳聲響。

就在十秒前,李信迅速地跑進駕駛室,隨即發現了火車駕駛的屍體,嘴裡亂喊著阿密頭佛阿門……手不停些把儀器上所有的按鈕都按拉過一遍。

火車內的空調停止了運作,電燈一暗一亮,可見度嚴重下降。

李信的操作,沒有讓火車翻覆可以說是一個奇蹟了。

他們不知道的是要逃脫,他們需要更多的奇蹟。

「這就是你們在打的主意?想逃?」名為魏風的西裝男眨了眨眼,看向從駕駛室出來的李信,對於驟停的火車頗不以為意。

「廢話,難不成任你宰割。」任蒼畫道。

「這裡是傀儡山洞,你們出了這火車也沒命活了。」魏風·厲爵道。

「傀儡山洞?」任蒼畫皺眉,對這詞充滿陌生,不記得北上的鐵道有這麼一個地名。

「故名思議,是血族圈養傀儡的地方。」魏風·厲爵道。

火車慢慢停了下來,車窗外仍是一片漆黑。

「啪」

有東西撞擊到了塑膠車窗,像是某種有翅膀的生物。

離撞擊物最近的乘客拿起智慧型手機,用手機背面的手電筒照向那物體。

是一隻蝙蝠,紅眼尖耳,整副翅膀貼在車窗上,露出森森白牙,對車廂內低聲咆哮。

紅眼蝙蝠用頭奮力往窗戶一搥,透明的窗子登時產生蜘蛛網痕。

「啪啪啪」又有三隻蝙蝠撞向火車車窗。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四面八方都出現蝙蝠開始撞擊著火車,整座火車開始搖晃,乘客們嚇得跳起來,不感離窗戶太近。

「蝙蝠,蝙蝠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小孩子瞪大了眼。

「是電…影……電影道具…………吧。」帶著小孩的婦人安撫著小孩,也安撫著自己。

「火車怎麼停下來了,到站了嗎?」乘客大叫。

「那個渾身是血的是火車駕駛!」一名老年乘客驚呼。

「那個替身,真的沒氣了。」一名上班族小姐躲到椅子底下,發現方才那中年男子成了真正的屍體。

人們陷入驚慌,車廂內你推我擠,亂成一團。

「蝙蝠不是厭光嗎?」宛溪紗強壓下恐懼,看著這蝙蝠異象。

「吸血鬼的蝙蝠,天知道下了什麼法術。」衛央歌對周圍戒備著。

吸血鬼魏風·厲爵喃喃道:「蝙蝠?莫非是雅兒皇姐。」

一隻蝙蝠鑽破窗戶,拍動翅膀,在車廂內來回飛翔,蝙蝠找到了火車駕駛的屍體上,在他的脖子上用力吸吮鮮血。

駕駛已死亡一陣子,動脈中的鮮血凝結堵塞,蝙蝠與其說是吸血,更像是在啃食萃取著肉塊裡的精華。

那蝙蝠啃到血肉的瞬間,蝙蝠群撞擊火車的力道更大。

紅眼蝙蝠開始往破掉窗戶集中,從裂縫中鑽入,更把破洞開得更大。

五六隻蝙蝠飛竄,眾人驚慌失措,拿起隨身的背包與雨傘盡可能想抵擋蝙蝠的襲擊。

但蝙蝠動作靈敏,不費吹灰之力吸附在脖子上,人們的頸動脈被咬開,鮮血泊泊直流。

血腥味瀰漫整個空氣,恐懼在眾人心中飆漲。

衛央歌揮舞古董小提琴,阻擋嗜血蝙蝠進犯宛溪紗,絲毫不吝惜手中這價值連城寶物。

任蒼畫向吸血鬼吼道:「你這傢伙,快住手。」

魏風·厲爵冷漠地拍了拍被鮮血濺上的西裝衣襬,像是司空見慣一般,不以為意。

「這不是我,這等大量損耗資產的事,我可不會做。」魏風·厲爵淡淡道。

任蒼畫因魏風·厲爵的冷血而大怒,也不管左手仍被對方制住,「呼」的一聲,重拳橫掃他額頭的太陽穴。

魏風·厲爵右手仍抓著任蒼畫的手肘,左手不慌不忙接下敵人的拳頭。

此時大量蝙蝠集中一側的火車,乘客驚慌奔走,車身左右大幅搖晃。

任蒼畫感覺到車身傾斜,整輛列車向左側。

一時天翻地覆,眾人紛紛跌向左邊的窗戶,窗戶成了地板。

車廂翻覆,魏風·厲爵重心卻不為所動,橫站在成了牆壁的地板上。

任蒼畫的雙手被 魏風·厲爵鎖住,卻因為地心引力不得不改站到車窗上,這令任蒼畫關節扭轉,骨頭喀喀作響。

魏風·厲爵也發現了這一點,握住任蒼畫的肘與手不肯放,冷冷的看他能承受。

蝙蝠大量湧入,赤血渲染整個車廂。

李信癱倒在地,手裡還握著從駕駛拿到的火車門鑰匙。

火車已經停了,門也能打開,但打開了門外頭還有成群的紅眼蝙蝠虎視眈眈。

饒是李信擅長隨機應變,也沒應付這絕望的處境。

衛央歌看見滿天飛舞的蝙蝠,知道逃生計畫已不可行,但至少要令宛溪紗活著,

他打開了變成地板的火車廁所門,也不等宛溪紗反應,就把她推下去,之後立刻將門拉緊。

「你在幹嘛,放手啊。」宛溪紗跌落廁所,第一反應

「你知道我不能放手。」衛央歌死扣著門,不讓宛溪紗出來。

宛溪紗力氣不如衛央歌,自然沒辦法拉開門,她也很清楚衛央歌是要救自己。

「快鎖門……啊!」

衛央歌驚呼,一隻蝙蝠已咬上他的脖子。

呼聲未結,又有兩隻蝙蝠襲向他手背與肩膀,一同汲取衛央歌體內的血液。

「怎麼了!」宛溪紗隔門呼喚道。

「沒事,別出聲。感覺蝙蝠的量有在減少,等會大夥在一起逃走。」

「真的嗎?」宛溪紗半信半疑。

「別說話,若安全了我在向你打暗號…」

宛溪紗能聽到門外衛央歌傳來細語,她也不再呼喊。

衛央歌的聲音漸小,不是他刻意壓低,而是生命從血管流失。

三隻紅眼蝙蝠感覺到獵物湧出的血量減少,大塊朵頤後飛離。

衛央歌用最後的力氣,輕放身子,緩緩躺在廁所門之上,只為了不讓宛溪紗發現自己已死。

此時飽食人類鮮血的紅眼蝙蝠盤旋,像龍捲風一般逐漸收攏集結,全部交疊在一起。

蝠翼聚集化為一道黑色斗篷,逐漸形成一道人形。

斗篷敞開,一個標緻的女人現身。

斗篷下是一襲漆黑黑洋裝,馬甲束腹凸顯著豐乳翹臀,皮膚蒼白,眼瞳卻火紅得恐怖。

女吸血鬼「雅兒·厲侯爵」長得美艷動人,此刻神態顯得有些低迷。

「果真是你,雅兒皇姐。」魏風·厲爵道。

「敵人來了!」雅兒·厲侯爵化為人形後,伸手撫著自己的心臟,咬牙強忍著痛苦。

這棘手的敵人逼得她化為蝙蝠逃竄,若非有一車的人血,她早已殞命。

「伊斯卡烈機關嗎?」 魏風·厲爵問道。

「不,是奇萊峰道士。」

錚……

車頭傳來詭異的金屬聲,聲音瞬間衝破眾人耳膜,比起煞車聲還要還要刺耳。

李信往身後一看,後方已不存在著駕駛室,出現一個巨大的裂縫。

一位少女從裂縫走出。

少女手持一柄劍,劍刃發出耀眼的光芒,蝙蝠紛紛躲回女吸血鬼的身上。

李信看著這情形,料想少女必然是吸血鬼的剋星,跌跌撞撞爬向了她。

「救救我們……」

女子振劍,冷酷輕叱:「閃開,我來這裡只為了殺雅兒·厲侯爵。」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