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揹著女道士齊蝶、任蒼畫與另一名女倖存者走在黑暗的山洞中,與火車離得越遠,越看不見眼前的路。
他們只能憑著腳底下動鐵軌來確定他們是在,當走過一個六十度的大彎後,黑暗剝奪了視覺的感官,周圍只剩滴答的水聲。
三人如瞎子一般持續往前走。
危機就在身後,他們不得不摸黑快走。
「我們究竟在哪?」
女子的聲音顫抖著,聽得出她在極力控制恐懼。
李信向音源望去,聲音與他們一起移動,料想應該是被奇萊山道士周湛華拉出殭屍群,而僥倖存活的上班族女郎。
她只不過是約莫三十多歲的上班族,從沒碰過這生死攸關的危機,害怕實屬正常。
「剛才好像有聽廣播說快到鶯歌了。」任蒼畫邊走,邊回想火車駛入山洞前的事。
李信分析道:「我們由前頭駕駛室出來,所以應當是往北走。」
「我們還要走多遠?」上班族女郎說道。
「不要擔心,一定能出去的。」任蒼畫道。
「希望能趕快看見陽光。」上班族女郎道。
「現在時間是夜晚,要看見陽光有難度。」李信提醒道。
「你少說一句會死啊。」任蒼畫暗罵李信這個白目,自己是在安撫上班族女郎,沒有必要帶給對方恐慌。
「沒事,只要能出去就好。」上班族女郎道。
「是火車必經的山洞,一定會有出口。」
李信接話道:「除非,被吸血鬼堵住了。」
「看來你真的欠揍。」任蒼畫駡道。
「你雙手都廢了要怎麼揍我?」李信不以為意。
「這位先生不用顧慮我,沒關係。」上班族女郎道。
「先生?」李信暗自好笑,這上班族女郎年紀應該比他還大。
「小姐,你叫什麼名字?」任蒼畫道。
「我叫恭廣涵,你們兩位呢?」上班族女郎謙卑有禮自我介紹。
「我是任蒼畫,那個欠人揍的是李信。」
「剛才那蝙蝠還有吸血鬼都是真的?」恭廣涵心有餘悸道。
「你不會以為還在作夢吧。」李信道。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他們都是真的吸血鬼?」恭廣涵道。
「那道士都這麼說了,應當是如此。」李信道。
李信心想一會兒是吸血鬼,又一會兒是道士,這故事說出來也沒人信。
「你們真有勇氣,居然敢挺身而出面對那些怪物。」恭廣涵道。
「唉唷!」
李信忽地大叫。
「怎麼了?」任蒼畫能感到身邊的李信步伐突然踉蹌了幾步。
「我被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絆倒。」李信向前跌了一跤,與背上的齊蝶一同倒在地。
任蒼畫眨了眨眼,凝神想看絆倒李信的東西,但完全看不到任何東西。
「鐵軌嗎?」
「不是。」李信道。
恭廣涵道:「我腳前面也有怪東西,觸感是軟的。」
「究竟什麼東西!」任蒼畫沒有碰到,但鼻尖隱隱約約聞到一股腐臭。
李信站起身來,他依然用紙傘橫倚著趴在自己背上昏迷不醒的齊蝶,撐住她不置於下滑。
齊蝶與這被稱作灼妖傘的法器絕對是他們逃出生天的救命稻草。
「如果有打火機就好了……」
「欸,不是能以手機也能當照明用嗎?後面還有個手電筒。」
「對,我怎麼沒想到。」
「我沒手機。」任蒼畫道。
李信心想這個年代大概也只有任蒼畫沒手機了吧。
恭廣涵反覆摸遍身上的口袋嘆,隨後嘆道:「我的手機放在包包裡,包包在火車上。」
眾人明白事到如今,絕不可能回頭。
「我有,在我的屁股口袋。」李信說道。
「需要我幫你揹齊蝶嗎?」任蒼畫知道李信揹著齊蝶,應當是沒有空手能騰出來找手機。
「你雙手受傷,還想逞強?」李信道。
「任先生的手受傷,還是由我來拿李先生的手機吧。」
「我自己來……」
恭廣涵逕自走向李信,在黑暗中摸索著李信所在的位置,在確認是李信的身體後,便開始上下翻找。
「在下面一點……不是那裡……在後面,在屁股那邊。」
李信滿臉通紅,方才恭廣涵一陣亂摸,觸碰到十分尷尬的位置。
他呼了口氣,好險自己是在漆黑的洞穴中,恭廣涵看不清他通紅的臉。
而且自己在火車上還尿濕了褲子,他真是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
啊!他們已經在山洞裡了。
恭廣涵絲毫不介意,掏出了李信的手機,按下了電源鍵。
藍光亮起,卻發現螢幕上有著蜘蛛網的裂痕。
恭廣涵無法從介面操作手機,這光線要當作照明有些許難度,觸控螢幕受損,實在無法調整亮度。
她拿著手機微弱的光線往那地板照去,只看得出像是某種布料。
「對了,用那個道士教的咒語。」李信將紙傘從齊蝶臀下抽出,遞給了恭廣涵。
「不會又形成一道火牆吧?」恭廣涵道。
「也可試試,不然那吸血鬼追來了怎麼辦。」李信道。
「你還記得嗎?」任蒼畫問道。
恭廣涵不可能忘記周湛華叮囑的救命咒語,直接唸道。
「赫赫炎官開火傘。」
酌妖傘的尖端冒出一團火球,火焰並沒有與傘接觸,像是有薄膜將火焰包覆,儼然成為臨時的火炬。
三人不禁嘖嘖稱奇。
恭廣涵將酌妖傘往那地板的異物照去,大驚失色。
是布沒錯。
是布製成的衣服,而衣服穿在人的身上,那人一動也不動的躺著。
「這是人的屍體!」李信道。
「這些都是!」任蒼畫往鐵軌延伸的前方望去,地上全是屍體。
屍體歪七扭八躺在鐵軌上。
「不,他們曾經是人的屍體。」
李信看出這些人的衣服破爛骯髒,眼珠混濁,臭味薰人,顯是死亡已久。
吸血鬼喚此處為傀儡山洞,這些人肯定曾為吸血鬼的食物,而被轉化為沒有意志的傀儡。
「莫非是殭屍!」恭廣涵驚呼。
李信點頭:「這群殭屍應當是被齊蝶殺死的。」
恭廣涵望向屍體,只見頭部、脊椎都有一處窟窿。
「殭屍也是人。」
任蒼畫不願將這些殭屍與人類做區隔。
衛央歌變成了殭屍,他還是人類,只不過無法控制自我。
縱使宛溪紗也變成了殭屍,那她也還是人類。
任蒼畫全身陡然一震,喃喃唸著:「宛溪紗不會變成殭屍,肯定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
李信正想出言說任蒼畫幾句,卻感覺地板傳來震動,讓他站不住腳。
咔啦 咔啦 咔啦 咔啦 咔啦……
洞穴上方的石頭開始崩落。
「快跑。」李信大喊,揹著齊蝶邁步跑了起來。
恭廣涵手持灼妖傘跑在最前方,耀眼的火焰為兩人指路。
石頭崩塌的速度很快,忽然轟隆一陣巨響,岩石將他們後方的退路掩埋。
但沒過多久,地震停止了。
然而再走一會,他們也遇到了瓶頸,因為前方的道路也被石頭擋住。
「怎麼辦?」恭廣涵不安回望李信與任蒼畫。
「只能搬開石頭了。」任蒼畫如此說道,卻想到自己的手已報廢,全然幫不上忙。
李信將齊蝶輕輕放下,嘆氣道:「恭小姐,看來只能由我倆來搞定這擋人的石頭了。」
「抱歉。」任蒼畫道。
「任先生是為了想救車廂的人,逼不得已與那魏風打鬥,才受了傷,這岩石就交給我吧。」
李信在說話時,已開始搬起了石塊。
「多多指教,李先生。」恭廣涵向李信微微鞠躬。
李信抓了抓頭,實在受不了恭廣涵的拘謹。
「我有一件事要說,別叫我們先生了。還有,我們的年紀比你還小。」
「什麼?你是說我的歲數比你們大?」恭廣涵聲音陡然高了八度。
「敢問恭小姐今年貴庚?」李信道。
「二十九。」恭廣涵道。
「我和任蒼畫是高中生。」李信道。
「什麼!」恭廣涵道。
「所以別叫我們先生了。」李信道。
「那好,我們彼此直呼對方的名字。」恭廣涵道。
李信想到稱呼比自己年齡較大的女性,是不是該加個「姐」的稱呼。
轉念就想算了,現在情況危機,也不是拘泥於稱謂的時候,順其自然吧。
可恭廣涵突然就換一個人似的。
她時不時對於要石頭搬運作業提出意見,也細心察看任蒼畫與齊蝶的傷勢。
恭廣涵把高跟鞋的鞋根敲掉,將及腰的長髮紮成馬尾,捲起袖子,與李信一同搬石頭。
她本來的拘謹,轉化成一種禮貌。
恭廣涵在知道自己是三人之中最為年長的人後,決定不能丟了身為長輩的面子,壓下心中的恐懼,扮演好長輩的角色。
「廣涵……姐,你突然變得很積極耶。」李信搬著石頭,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恭廣涵聽得李信稱自己為姐,心中一喜,拍著胸口:「這是獅子座應當的。」
「星座什麼的參考就好。」李信翻著白眼,星座命盤若真能掌握一個人的命運,世事不就一帆風順了。
難不成今天一起搭乘火車的人都是共享同一個命運嗎?
「我也沒很信,只是就星座個性分析而已。」
恭廣涵瞥過頭,諾諾地回答,實則說了個謊,她對於星座、血型、卡羅牌、紫微斗數都信個三成。
在恭廣涵的手機裡有三個運勢app,每一天早晨她都會點開,然後相信其中對自己有利的訊息。
她信命運,但她只相信她想要相信的。
說是自我欺騙也好,自我安慰也罷,看了好的運勢總會有激勵人心的感覺。
「這石牆究竟還有多厚啊!」
李信與持續進行搬運石頭的作業,約莫搬了一個多小時,卻絲毫不見岩石堆減少,累得一屁股躺在地上。
「不會是整座山洞都塌了吧?」恭廣涵也稍作休息,她的力氣透支,雙手微微顫抖。
但愛面子逞強的恭廣涵,並沒有把怨言說出口。
「也幸好有這坍方,不然吸血鬼輕而易舉就追上我們了。」李信道。
「但我們被困在這裡了。」恭廣涵道。
「外頭若是發現火車失事,應該會派搜救隊吧?」李信道。
「若是隧道長,要開挖也需要時間。」恭廣涵道。
「那我們只能準備長期抗戰了。」李信道。
「這些石頭一時半刻搬不完,若是長期抗戰,水分的問題就是近憂。」李信道。
「野外求生若是缺水,只能喝排泄物補充人體所需的水分。」恭廣涵道。
雖說喝尿以求生是必需的,但李信還是有些抗拒,加快速度搬開石塊,希望就只差這一點就能。
當李信挪開一個大石頭,發現下面有奇怪的金屬光澤,銀色的外表凸顯了與周遭岩石的不同。
李信覺得有異,開始把那金屬附近的石塊移開,金屬成形,一張臉登時浮現在石牆中。
「這是什麼?」李信向夥伴高呼。
「人臉?」恭廣涵放下手中石頭,跑來一查究竟。
卻見這張臉雖有著人形五官,卻過於單調,加上有著某種金屬的銀皮,倒像是一副面具。
「是殭屍嗎?」
李信伸手敲了敲那張臉,發現觸感極為堅硬。
金屬的五官霎時開始跳動,眼皮抖落灰塵,嘴巴上下開闔,發出尖銳的女性語音。
「你好,我是挖掘機器人:特斯拉2100型,搭配最新安德魯智慧系統。我可以為你做些什麼?」
「機器人?感覺好像siri喔。」李信道。
「肯定的,我是挖掘機器人:特斯拉2100型,搭配最新安德魯智慧系統。我可以為你做些什麼?」
「這機器壞掉了?」李信歪著頭。
「你才壞了……」機器人特斯拉2100反唇罵道。
「這機器能對話!」李信煞是驚訝,沒料到一個機器人居然能有智慧反諷自己。
「我是挖掘機器人:特斯拉2100型,搭配最新安德魯智慧系統。我可以為你做些什麼?」
李信與恭廣涵、任蒼畫對望,知道應該是軟體設定以這句作為答覆,深吸一口氣:「特斯拉2100型機器人,你能為我做些什麼?」
「任何程序准許的事。」特斯拉2100型道。
「所以你應該有裝機器人三法囉。」李信道。
第一法則
機器人不得傷害人類,或坐視人類受到傷害。
第二法則
除非違背第一法則,否則機器人必須服從人類命令。
第三法則
除非違背第一或第二法則,否則機器人必須保護自己。
「機器人三定律(Three Laws of Robotics) 由以撒·艾西莫夫(Isaac Asimov)所架立的概念。但很抱歉我並無裝設這程式碼。」
「可你還是會幫助我們?」李信道。
「我是挖掘機器人:特斯拉2100型,搭配最新安德魯智慧系統。我會幫助所有的人。」
任蒼畫緊皺著眉,光是這「所有的人」就很耐人尋味。
不知道從哪兒出現的機器人,居然說能幫助任何人。
以現代的科技而言,居然有個挖礦機器人具有高度的智能,這機器應該是在什麼科技博覽會大放異彩才對,可是卻被藏身在山洞之中,怎麼想都很詭異。
「告訴我,我們在哪?」李信直接問道。
「天臺城邊境傀儡山洞,座落於風櫃店境內。」
「什麼跟什麼!這天臺城、風櫃店又是什麼鬼東西?」李信道。
「天臺城是天子封與血族的領地,風櫃店因有鐵器鑄造的所用的千具風櫃而得名。」
恭廣涵反覆唸著:「風櫃店……好熟的名字。」
「你有印象?」李信道。
「啊!」恭廣涵睜大了眼。
「什麼?」李信道。
「風櫃店是樹林的古名。」恭廣涵道。
李信心想這機器檔案庫是只裝歷史資料嗎,為何拐彎抹角說是風櫃店。
「所以我們現在人在樹林的某處山洞或隧道裡?」李信道。
「應該是。」恭廣涵道。
「是樹林直說不就得了,還說什麼天臺城跟風櫃店。」李信道。
「天臺城,這詞好像吸血鬼與道士也說過。」恭廣涵道。
「還有十字城、伊斯卡烈,天知道是什麼鬼。」李信道。
斯特拉2100型逕自說道:「獸王直隸十字城,由天子冊封與獸族的領地。伊斯卡烈為設在十字城的司法機關,立場超然,專門獵殺、審判各種族的異端。」
「有說跟沒說一樣。」李信攤手,完全不曉得這機器人在說些什麼。
「資訊不用了,你能救我們出去嗎?」恭廣涵道。
「我能告訴你們傀儡山洞緊急出口的方位。」特斯拉2100型道。
「太好了。」恭廣涵道。
「在往推進十尺,依照分析,你們應該從右邊的石堆開挖。」
「你確定?」任蒼畫對這來路不明的機器感到懷疑。
「我是挖掘機器人:特斯拉2100型,搭配最新安德魯智慧系統。我當然確定。」
「也只能相信他了。」李信道。
「另外,請熄滅火焰,我的偵測器能發現到含氧量正急速減少。」特斯拉2100型道。
「但我們不就看不到東西了?」李信道。
「摸黑可以搬石頭,沒有氧氣不能搬石頭。」特斯拉2100型道。
「只能小心一點了。」李信道。
「這傘的火怎麼熄滅?」
恭廣涵才舉起灼妖傘,傘尖的火焰似通曉人意,慢慢減弱為火苗,最後消失在傘上。
李信立刻走向石堆右側,開始著手搬石頭。
因為伸手難見五指,李信與恭廣涵的搬運作業更加緩慢。
不一會兒李信滿頭大汗,開口向特斯拉2100型問道:「特斯拉,我們得搬到什麼時候?」
「兩人的體力、消耗的含氧量、石堆體積厚度來分析,約莫在聖武一百三十六年十一月十日寅時能夠搬完。」
「不能明確的來講嗎?」李信一個字也聽不懂。
「聖武一百三十六年十一月十日寅時,十分明確。」
「那不明確的說法呢。」李信反問。
「再挖五個時辰。」特斯拉2100型道。
「一個時辰是兩個小時,所以還有十個小時的工程。」恭廣涵沉吟唸著。
「這不是比較明確嗎?」李信道。
「沒有。」特斯拉2100型不認同說道。
「不過明明是高科技,為何用是時辰記事,還有聖武是怎麼一回事?」李信道。
「聖武是當今周天子的年號,天子曾下令禁止使用古文明用語。」
「時辰、年號才是古代用的吧。」李信道。
「又是周天子,又是機器人……」
任蒼畫一旁聽著,突然有個很荒唐的想法,這機器人或許是什麼先進文明的產物也不一定。
「聖武一百三十六年,如果換算成西元是幾年?」任蒼畫道。
「西元2318年。」特斯拉2100型道。
「2318?你確定?」
任蒼畫詫異不已,這答案可超乎他意料,他們此刻是在未來?
眾人的神情同時僵硬,均沒想到機器人會給出這麼一個答案。
「我是2100年製造的安德魯機器人,我在大圖書館歷經218個冬天,而後被重設在風櫃店擔任挖掘作業。」
「這裡是未來?」任蒼畫道。
「是聖武一百三十六年。」特斯拉2100型道。
「不,我們來自西元2018年,民國107年。」
「分析……」特斯拉2100型一時陷入沉默。
「喂喂……說清楚。」李信掄起拳頭往機器人的腦袋重重一搥。
「你們是天選之人。」特斯拉2100型道。
「天選……啥?」李信不解道。
「被天子從遠古召喚出來的人。」特斯拉2100型道。
「召喚?我們來自西元2018。」
「使用西元的古代帝國都已經消失了。」特斯拉2100型道。
「什麼?」
「消失、凋零、滅絕、絕種、不存在。」特斯拉2100型補充道。
眾人一時全屏住氣息,自己的時代竟然滅絕了。
「西元的古文明為何會消失?」恭廣涵順著機器人的話問道。
「核彈。」機器人簡潔有力說道。
「第三次世界大戰當真降臨了嗎?」李信道。
「我的資料庫並無更新第三次世界大戰的資料,但是世界的確被火焰所燃燒殆盡。」
「那臺灣呢?」李信道。
「臺灣,現名為蓬萊,是少數未受核子侵蝕的島嶼。」
「呼……」恭廣涵聽得臺灣沒有被戰火攻擊,不禁緩了一口氣。
「你能詳細說說大戰嗎?」李信道。
「我的資料庫並未更新第三次世界大戰,我只能模擬當時的情境。」
「你的模擬是?」李信道。
「世界兩大強權中國和美國的經濟下跌,為爭取最後的資源,中美關係日漸僵化,太平洋島鏈的戰事一觸即發。」
「太平洋島鏈是臺灣、菲律賓……還有啥來著。」李信道。
「島鏈之中韓國、日本、臺灣、菲律賓、中南半島、是最具戰略價值。模擬之中,以韓國與臺灣的複雜國勢最有可能引發戰端。」
「臺灣沒受波及,就結果論是韓國先掀起了戰火?」李信道。
「肯定的。」
「好險不是臺灣。」李信道。
「並非好險,戰爭的引起是經過策劃的。」
「怎麼說?」李信問道。
「臺灣政府在知道戰爭無可避免後,決定派出間諜在南北韓境內挑起民族紛爭,兩面三刀的政府同時為美中兩國效力,進而躲過核戰。」
「沒想到政府官員額外聰明了一次。」李信感嘆道。
任蒼畫一聽,立馬踹了李信一腳。
「幹嘛!」李信吃痛,身體不穩而跌倒。
「挑起戰事,這很聰明嗎?」任蒼畫破口大罵。
「如果真的有人要死、有國家要開戰,不管是哪一國,我都不希望是臺灣。」
「你說的對,但是有這想法就是欠揍。」
任蒼畫一腳震地,凜然不可侵犯。
「對就是對,誰管你什麼理念。別以為你殘了,我就不敢動手。」
李信深知好友任蒼畫的想法,見義勇為,不容見到有人被欺侮。
他雖佩服,但也太不切實際。
齊蝶身負絕世武功,但她既不是俠,也不是英雄,只是一個復仇者。
周湛華救了他們,但很明顯能力不足以戰勝血族,任蒼畫也一樣,而他甚至無法比肩周湛華,只能用犧牲,來成全眾人。
這就是英雄嗎?燃燒自己,照亮別人。
才不是。
「看我把你打醒。」李信大吼。
「沒了雙臂,我依然能打得你滿地找牙。」任蒼畫拉開八極架勢。
「你們別吵了。」恭廣涵分開兩人,轉頭又向斯特拉2100型問道:「你說我們是天選之人。」
「由周天子所選的人。」
「天子應該是此刻這國家的君主吧,既是天子所選,為何又被送入血族的窩中。」
「因為你們是天子從過去的世界挑選,獻給血族的糧食。」
「什麼!」眾人同時驚呼。
「國家需要安定,血族需要糧食,不能犧牲國民,只能從過去傳送必要的資源。」
眾人思緒混亂,一整個車廂的人都只不過是血族的糧食。
「我們也是人,天子怎麼可以這樣。」
「世界產生數次饑荒,很多人會死,西元2018環境尚未變動,與其讓人類虛度光陰餓死,不如死得其所,幫助穩定蓬萊現在的和平。」
「去你的周天子。」李信罵道,這算哪門子君王啊。
任蒼畫冷笑道:「你方才還在讚許臺灣利用韓國引發大戰的行為,一舉保全了自己國家。殊不知周天子也是利用其他人命來穩定國政而已,皆是一樣的冷血。」
李信不語。
自私。
自私是人的天性。
不正當的行為施加在別人身上,視為理所當然。若是反加諸於自己,卻無法承受。
這不是正義。
李信雖為了朋友著想,但所作所為與正義沾不上邊。
「周天子帶我們到未來,也能讓我們回到過去嗎?」恭廣涵道。
「稱號、內力、仙術皆非我資料庫所能解釋的。」
「意思是你不知道。」李信道。
「資料庫中沒有相關資料,無法分析,無法模擬。」
「算了,還是先脫離這狗屎山洞再說吧。」
李信俯身抬起一顆石頭,忽然下方有東西竄起。
空中傳出翅膀快速拍動的聲音。
「是一隻蝙蝠。」
周圍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耳朵傳來的聲音與在車廂時聽到得一樣,李信只能大膽的猜測。
蝙蝠振翅的聲響在密閉的空間中來回鼓盪,挑起了眾人的恐懼。
「莫非是那吸血鬼變的,居然在這時候碰見她。」任蒼畫道。
齊蝶一舉斬下九百多隻蝙蝠,而後又被周湛華襲擊,僅剩下一隻蝙蝠飛快地逃逸,不見蹤影。
卻沒想到在這裡讓他們碰上了那最後一隻苟延殘喘的蝙蝠。
「赫赫炎官……」恭廣涵正想唸喚醒灼妖傘的咒語。
「不行!若是氧氣再減少,我們直接就會缺氧而死。」李信急忙阻止。
若是又跑出一道熊熊燃燒的火牆,不需片刻,直接就會氣絕身亡。
黑暗之中的蝙蝠,佔盡所有掠食者優勢,若是遲疑下去,所有人都會被咬。
李信咬牙,只能以最小犧牲解決這危機。
「偉大的吸血鬼大人喔,請接受您卑微僕人的奉獻。」
李信高舉左手,單膝跪下,一動也不動的等待蝙蝠降臨。
「你在幹什麼?」恭廣涵一怔,不知為何李信突出此言。
「奉上我的血液。」李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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